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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8.第8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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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8 章

這一夜,依舊是平安的一夜。

陸艾沒有察覺到危險的逼近,他還是個快樂菜農,高高興興打理著他的小菜園。祁苑變成了一只喜鵲,隱去自身氣息,落在了院子裏那棵無名樹上,靜靜觀察著他。陳雙自然也沒有發現,幫著陸艾打下手。

但是李霽卻察覺到了一絲不同。他從窗戶那邊向外看去,樹葉遮擋之下,似乎有一道非比尋常的目光,正在審視陸艾。

李霽沒有打草驚蛇,只是藏在暗處,等待時機。

陸艾每天的活動軌跡都大差不差,早上給他的菜園子澆澆水,回來洗個澡,吃個飯,小睡一會兒,下午開始鍛煉身體。他秉持著堅持就是勝利,一切要為了逃跑早做準備的信念,嚴格要求著自己,哪怕是李霽剛來,他倆完全不熟的時候。

現在一人一狐也算相處融洽,陸艾就更是放開了手腳。之前礙著道長的面子,他都是穿著裏衣在運動,現在天氣漸熱,馬上就要到酷暑時節,他在屋子裏就只想穿條褲衩。

於是陸艾今天非常認真地問李霽:“道——”

毛茸茸的尾巴伸了過來,輕輕碰了下他的嘴巴。

“嗯?”陸艾沒明白,李霽又指了指窗戶外邊,這下,他就明白了。

道長是在說外面有人在偷看。但絕對不是陳雙,那位小老弟什麽沒見過,就差給他裏裏外外涮一遍。

陸艾一想到那天,就心裏邊發毛。李霽身上還有蔽神珠的粉末,並不懼怕被外人發覺,陸艾就坐在他旁邊,裝著休息的樣子,兩手撐在床沿上,李霽就用尾巴在他手背上寫字。

“外邊有人在監視你,能力比陳雙高很多,我暫時分辨不出他的氣息,你要小心。”

李霽寫了很長一段話,陸艾沈思片刻,這個時候,誰會來呢?陳雙已經被塞到了他院子裏,魔尊再派人來,又是圖什麽?難不成他擔心陳雙反水,要來個雙重保險?如果不是魔尊,那最有可能的就是柳驚霜,可是,他倆雖然沒見過幾面,但陸艾直覺上認為,那人要是想動他,會直接那把劍沖進來砍他,而不是派手下過來監視他……

陸艾拿不定主意,看了眼李霽,對方好像明白了他的意思,寫了一行字:“那人我打得過。”

可以的,有保障就行。陸艾點了點頭。

他站起身,一邊抱怨著天熱,一邊脫衣服,直到脫得只剩一條褲衩。現在這個身體跟他原本的不太一樣,白斬雞似的,沒幾兩肉,但勝在膚質好,又白又光滑,陸艾這種平常生活比較粗糙的人,都舍不得曬黑它,所以都在房裏鍛煉。

蹲在窗臺上的祁苑陷入糾結,這場面,要不要繼續監視呢?看了會不會長針眼?

他默默移動到另一個窗臺上,用尖喙戳破那薄薄的窗戶紙,掃了眼屋子裏的擺設,除了陸艾,確實沒有別的可疑的物件。

他主子養著的美人在房裏又蹦又跳,不知道在折騰什麽,既不像跳舞,也不像練招,一會兒動動手,一會兒動動腳。祁苑越看,眉頭皺得越緊,陸艾這神氣活現的樣子,怎麽看也不像陳雙心裏邊所說,日漸消瘦啊?瘦倒是瘦,但看上去特別有勁。

祁苑沈默地飛去了某人那屋。

陳雙躺在床上昏昏欲睡,到了夏天,午後打瞌睡是難免的。祁苑也不跟他客氣,變回人身,立刻揪著他的領子給他從床上提了起來,扔在了地上。

陳雙痛悶之下,定睛一看,立馬哆哆嗦嗦跪好:“大,大大總管。”

祁苑設了結界,陸艾那頭應該不會再聽見動靜。他蹲下身,質問陳雙:“你信裏跟我胡扯呢?”

“什麽?”陳雙不知道是不是摔懵了,反應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來昨晚他寫的內容,“大總管,您這是何意?”

“何意?”祁苑的脾氣隨林止淵,不比對方好多少,但勝在不會真拿自己人怎麽樣,在整個魔都,算是個好性子了。

“你昨晚信裏跟我形容,那陸艾對主子如何如何情深義重,我今天見他,他就跟山上的兔子精一樣,活蹦亂跳,這就是你嘴裏說的夜不能寐,憂思甚深?”祁苑恨不得給他腦袋開瓢,“還好這信是先送到我這裏,若是直接被尊上看見,你還有命活嗎?”

陳雙被這麽一下,兩條腿抖得跟篩糠似的,但他覺得自己也占理,就鼓起勇氣跟祁苑說道:“大總管,陸艾雖然不是我信中所寫的模樣,但,但這封信本就是要給尊上看的。”

“嗯?”

陳雙縮了縮脖子:“大總管,您說尊上為什麽要好吃好喝地養著陸艾?還讓您親自看管這個院子?換以前,誰有這待遇?恐怕,恐怕柳公子都沒有吧?”

祁苑一頓,目光就沈了下來:“你想說什麽?”

陳雙咽了口唾沫,繼續道:“小的,鬥膽認為,尊上是喜歡陸艾,所以才——”

“蠢貨!”祁苑當場給了他一巴掌,“妄議尊上,你有幾條命夠用?”

陳雙被打得齜牙咧嘴,但他知道,祁苑肯定收了勁,不然他肯定要在地上滾上三圈。他低著頭,大氣不敢出:“但,但您也不想一輩子被柳驚霜騎在頭上吧?”

對方聞言,頓時擡起了手,陳雙趕忙扶在地上,兩手護住腦袋,不死心地說著:“陸艾,陸艾我觀察了他很久,他確實心軟性善,要是他能得了尊上歡心,你我又何必在柳驚霜眼皮子底下討生活?”

祁苑的手緊握成拳,終究是沒有打下來。

“你怎麽確保,陸艾不是第二個柳驚霜?”他沈聲問。

“他一點本事都沒有,除了皮囊好看點,根本一無是處出,若他對我們不利,暗地裏殺了就是殺了。”陳雙兩眼通紅,又開始邊說邊哭,“但柳驚霜本事大,我們奈何不了他。陸艾,你就當他是個好利用的棋子,做得隱蔽點,我們的日子不比現在好過?”

祁苑半晌沒說話。

陳雙低聲嗚咽著,許是又想起了好多年前的傷心事。祁苑聽著心煩,呵斥道:“閉嘴!”

陳雙咬著嘴唇,開始打嗝。祁苑就笑他:“老鼠就是老鼠,碰到個洞你就往裏鉆。”

對方不答。

祁苑拍拍他的肩:“這件事,我會考慮的。”

說實話,尊上對陸艾的態度,他也很疑惑。哪怕林止淵是想引蛇出洞,但要他親自盯著這個院子,確實是頭一遭。何況,陳雙提出的意見,確實很有吸引力。

趴在地上的人立馬不哭了,但仍然不敢動彈,祁苑頭也不回地走了,陳雙才緩緩躺平在地,捂著腫得老高的臉,眼冒金星。

祁苑從窗戶那邊直接撞進了陸艾房間裏,真跟個受驚的鳥兒似的,橫沖直撞。陸艾嚇了一跳,發現是只喜鵲,立在原地沒動。李霽發現他就是樹上那個陌生人,悄悄避開了所有有可能的撞擊。

蔽神珠能瞞天過海,但不能虛化個體,尤其是這個陌生人頗有些本領,被他撞上,估計就會被感覺出來。從陸艾的角度看,就是一只狐貍跟一只喜鵲在他房裏轉圈圈。他當即明白了是怎麽回事,抄起床上的衣服,拉開,輕聲道:“小鳥小鳥,往這裏飛,別撞柱子上。”

祁苑當然聽得懂陸艾的話,但他還是轉了好幾圈,確信屋裏沒有旁人,才裝作被人逮住。

陸艾用衣服裹著這個不速之客,只露出一個鳥頭。他笑笑:“你怎麽這麽不小心?讓我來看看有沒有傷到哪裏。”

他擺出一副小心翼翼實際上差點被自己造作的表情惡心哭了的樣子,摸摸祁苑的腦袋、肚皮、爪子,像真得會治傷一樣。然而祁苑只有目的——來確定陸艾真得是個草包。

現在,他確定了。

因為這人半點修為都沒有,傻不楞登的,凈說些廢話。

於是,陸艾一松手,祁苑就高高飛走了,他得回去想想接下來的安排。

等鳥去院空,陸艾套上衣服就奔到陳雙房裏:“陳兄,剛剛我屋裏飛來一只喜鵲……”

對方還躺地上呢,聽了這話,差點兩眼一翻直接升天,陸艾也是一臉驚恐:“你怎麽了?被人打了嗎?”

陳雙一時不知如何作答,支支吾吾著:“我午睡,不小心從床上滾下來的,沒事。”

“這還沒事?”陸艾走過去扶起他,端詳著他臉上的傷,明顯是被人打的,還在瞞他,就佯裝生氣地質問他,“你是不是不拿我當兄弟?都被打成這樣了還不叫我,是要自己硬抗?”

陳雙楞了楞,結巴著:“這,你來也沒用啊,還要吃苦頭。”

“是不是柳驚霜派的人?”陸艾試探地拋出自己其中一個猜測,陳雙靈光一閃,連聲道:“這你可不能亂說,說出去我就沒命了。”

“這是自然。”陸艾應著,陳雙去把門關上,拉著他坐下,煞有介事地往柳驚霜頭上潑臟水:“那柳公子不知道從哪兒得了消息,說你在這兒過得不錯,有吃有喝,氣不打一處來,著人來查探。剛巧被我看見了,我替你說了兩句好話,就被打成了這樣。”

陸艾微怔,陳雙替自己說好話被打了?這人是真心跟自己交好的?不過現在可以確定,那只鳥大概率是柳驚霜派來的,如此,倒也說得通……

他望著陳雙那紅腫的臉跟眼睛,有幾分心軟:“多謝陳兄,其實你不需要為我說好話的,就讓他直接沖我來好了。”

陳雙聞言,乘勝追擊:“你不必自責,你我都以兄弟相稱,我自是為你著想的。”

陸艾百感交集,他實在沒想到,就是那天順路帶著陳雙逃跑,竟然換來這般維護,之前再怎麽懷疑,如今也得有些許信任了。

只是,陳雙長嘆一聲,又令他提起了心。

那人道:“如今這魔都也不太平,柳驚霜這睚眥必報的性格,攪得是人人自危。”

“他,為何如此呢?”陸艾也有點好奇,但陳雙清清嗓子,沒有告訴他:“我們這些做小的,哪知道那麽清楚?不過——”

他頓了頓:“你知道為什麽你還能這般快活地活著?”

當然是因為我鹹魚,因為我不招惹柳驚霜。

陸艾心裏默念著,聲音卻壓低了些:“請陳兄明示。”

陳雙見魚兒上鉤了,高興到兩眼放光。他輕輕點了下這人的手背:“當然是因為你,能討尊上歡心。”

陸艾當場楞住。

一個許久沒有被他想起的任務浮現在腦海裏。

“你去接近魔尊,給他吹吹耳旁風,策反他。”

“事成之後,我自會來接你脫離苦海。”

月夜之下,白胡子道人笑瞇瞇的樣子逐漸清晰起來。

陸艾頓時充滿了危機感。

陳雙循循善誘:“你若是願意,我定盡全力幫你,到時候你就再也不用擔心受怕了。”

陸艾那雙漂亮的眼睛微微睜大了些,我靠,這是什麽宮鬥劇情?就這麽突兀地開啟了嗎?

陳雙滿臉期待地看著他,他略略思考,要是借此往上爬,他也能完成老頭子交代的事情吧?但是,這樣一來很有可能會die啊……

陸艾又想起李霽,咬了咬牙,故作姿態地低下頭:“那,那就有勞陳兄了。”

陳雙一聽,簡直樂開了花:“不勞不勞。”

他反而要感謝上天送來的大餡餅,他這一巴掌總算沒白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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